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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f03mXLrtdr - 2020/1/27 21:49:00

                      夜深人静里,一声门碰墙壁的声音,惊醒了熟睡的安广厦夫妻。夫妻俩折身坐起,同声发问:  “谁?”  没有人回答他们,但母亲的受了惊吓似的哭嚎,已经响亮在院里,钻进他们的耳朵里。  “是你妈,广厦。快,她出事了。”钟雅丽听出了婆婆的声音,一推还有点迷糊的安广厦。  “我妈?”安广厦掀被甩腿下床,赤着脚往外就跑。  “哐哐哐哐……”  安广厦拉亮门灯,看见母亲披头散发,在胡乱地乱推大门。她呜呜地哭声,在半夜三更里显得十分瘆人。  上弦月似乎受到安婶的惊吓,匆匆地从一朵云里窜进另一朵云里。安家左邻右舍的院里的灯陆续亮了起来。安家的孙子哭闹起来。  安广厦心里打着哆嗦跑到他妈跟前,扯住说:“妈,妈,妈,深更半夜的,您怎么了?”  “儿子,老虎,打老虎,打老虎……”安婶状如疯癫,但还认得儿子,她一下扎进儿子怀里,恐惧地迭声哭叫。  “老虎?妈,你做恶梦了吧?咱这大平原的,哪里来的老虎?”安广厦感觉,他妈是受了梦的惊吓:“妈,没有老虎,你看,咱院里连只狗、猫都没有。”  安广厦感觉到他妈剧烈地哆嗦,确定她是做了可怕的恶梦,便做作镇定、轻松地笑着安慰她。也许他的安慰起了作用,怀里的母亲哭叫声小了些,但仍然在咕哝着:  “打老虎,打老虎,打老虎……”  大门外传来敲门声,询问声。这是邻居们来了。  安广厦打开大门,邻居们涌进来,七嘴八舌关心地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妈做恶梦吓着了。说有老虎,一直叫打老虎。”安广厦向老少爷们做解释。  邻居们纷纷热心劝慰安婶,安婶逐渐镇定下来,停住了嘴里的“打老虎”。但依旧两眼发直,仿佛没了*一样。  “没事就好。天这么冷,广厦,送你妈屋里去吧。大家也都回吧。”终于有一个邻居老伯说。  “进屋去吧。”人们纷纷附和着说离场话,一边往外走。  送走了众邻,安广厦拥着妈妈说:“妈,咱回屋吧。”  安婶在儿子的推拥下,勉强、机械地往里走,她瞪大着一双混浊无神的眼睛,盯紧着房门口,仿佛真的有一只大老虎能随时从屋里窜出来。  机械地向房门口走。突然,“啪”地一声响,门灯灭了,院里顿时暗下来,房门口也一下子暗下来。  “不,我不要进老虎肚里。”安婶的疯癫又忽然发作起来,声嘶力竭地哭叫起来,挣脱白颠预防安广厦往回跑。  安广厦恼火,返身追上抓住妈妈,大吼:“老虎,老虎,哪里有老虎?别人都看不见,就你神眼?走,跟我回屋,看它能吃了你?深更半夜的作妖吓唬人。走,回屋。”  “我不要进老虎肚里。”安婶坠到地上撒泼打滚,任儿子怎么拉也不起。淒厉的哭叫远传夜空。  “我的天啊!妈这是怎么了?”钟雅丽抱着儿子,来到院里。看见婆婆滚地不起,也放声大哭,怀里两岁半的儿子自然地也哭起来。  满院子的哭声,到底又把众邻居召唤了回来。大家在院子里围拢了安氏一家人,七嘴八舌地议论。有人说,安婶是精神病,送医院吧。  “不,我看安嫂是中邪了。昨天我碰见他们一家四口从县城回来,安嫂就走在后边两眼直勾勾地,给她打招呼好象也听不见声,也看不见人。”有人说。  “什么中邪?她这是典型的精神病状況,焦虑成躁。”说话的是乡村医生胡言真:“据我观察判断,最好去医院,不要迷信误了病情。”  乡医胡言真医术不错,平时在任家庄还是有威信的。他的这一句话,仿佛也是给安婶的病情下了定论。钟雅丽听进心里,突然坐地嚎啕大哭:  “老天爷啊!他奶奶疯了,这以后的可日子咋过啊?”  “雅丽,你哭啥啊?你两口子好手好脚的,有啥过不去的?你婆婆现在这个样,你别再添乱了,再吓着孩子”。邻居任大妈劝慰钟雅丽。这时旁边已有人接过孩子在哄,孩子也一直哭着叫妈妈。  “大妈啊!你不知道啊,昨天我们刚交了房子的首付,还背着几十万的贷款呢。”钟雅丽拉着任大的妈的手,眼泪淘淘地哭诉:“原指望他奶奶在家带带孩子,我们出去拼几年还房款。可现在他奶奶突然这个样,这不是天绝人路吗?”  “没事的,没事的。这不是还有你公公和广厦吗?用不了几年,你们会翻身过来的。”任大妈劝慰钟雅丽。  “公公?”钟雅丽忽然明白了什么事情,气吼吼地北京治疗白癜风哪家医院效果最好就叫:“广厦,广厦,你这个大傻子。不让你买房,不让你买房,非要说为孩子将来好上学,买买买,塌了个大窟窿,现在妈愁神经了,你还不给爸打电话?再出什么事,看你担起了不?”  “雅丽,这个时候,电话千万不敢给你公公打。深更半夜的,万一再把他急出个好歹来。”任大妈好言劝阻。  “我的个妈啊!这可咋好啊?家里没钱了,怎么送婆婆去医院啊?”钟雅丽哭得更伤心了。  “去医院的钱不成问题,大家凑一凑。多了不敢说,千儿八百的大家还都能拿出手来。”胡言真说话了。  “对对对,大家凑-凑,赶快去医院。”众邻居纷纷附和:“都拿钱去,都快拿钱去。”  邻居门去而复返,拿钱回来也凑了七八千元。安广厦谢过了叔叔大爷们,把母亲哄进了车子,在胡言真的陪同下,去了县医院。  次日天明,医院病房的墙角处,一个五大三粗的小伙仔,压低了声音打电话:  “喂!广房,我爸的电话怎么老打不通?”  “广厦哥,你找大伯有事啊?”  “废话!没事我就不能给我爸打电话了。他在哪里,你让他赶快给我回个电话。”  “广――厦哥,你、要有啥事,先给我说也行,我回头见着大伯,告诉他。”  “房弟,你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你说,我爸呢?他不在工地上吗?”小伙子的声音有点颤抖。  电话里一阵沉默。  “广房?你说话啊,我爸怎么了?你这是要急死我啊?”安广厦急躁的腔调走了音。  “广厦哥,别急,别急。其实也没大事,大伯再有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  “什么?我爸住院了?他、他怎么了?”  “医生说大伯长期营养不良,有点贫血。”  “你说完,到底还有什么事?贫血不至于住院吧?我说他怎么三个月不往家打钱了,一打电话就说‘我很好,我没事’。我爸到底怎么了,住院多长时间了?”  “广厦哥,我说实话你也别急,反正事情也快过去了。大伯那天忽然头晕眼黑,从脚手架上跌了下去,伤着了椎骨。有两个多月了,现在好的差不多了。你不用着急,出院也就在这一星期的事。大伯再三叮嘱我,不好不给家里知道。”  “哦!我――没事,挂了。”  “我嘞个娘啊!”安广厦匆匆挂了电话,再也坚持不住,蹲地抱头痛哭。  胡言真从病房出来,循声过来,看见是安广厦在蹲地恸哭,就安慰道:“小伙子,别哭。坚强起来,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胡叔。我爸也在工地受伤了,有两个多月了。”安广厦哭泣着向胡言真诉苦。  “啊!这……”胡言真也吃了一惊,刚要说话,却被病房楼道里一阵叫嚷打断。  “打老虎,打老虎……”  “我妈!”安广厦起身往楼道人群处跑。只见安婶正疯了一般对一群护土又踢又打。这时两个男护工上来,把她摁倒地上。  “快,给她打镇定。”  “放开我?我不要在老虎肚里,你们都是老虎啊!”安婶被人死死地侧脸朝下摁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发出凄厉的嚎叫。  “混蛋,放开我妈。”安广厦看到母亲被两个男人人扭臂跪腿,愤怒地冲上前去推开两人,拉起母亲。  安婶剧烈地颤抖身躯,躲进安广厦怀里,呜咽着:“老虎,老虎……”  “妈,没老虎。这是医院,给你治病的。走,咱们回病房。”安广厦哭着说。围观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擦拭起眼泪来。  “不。我不要进老虎肚里,老虎,老虎,都是老虎。”安婶尖叫着挣脱儿子,往外跑。  安广厦赶上母亲,却被她疯了一般的抓挠,哭叫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胡言真上来帮忙,捉住她的胳膊说:“嫂子,别哭,别哭。我就是接你回家的。”  安婶忽然安静下来,怔怔地盯住胡言真,抽泣着:“回家,回家……老虎,老虎,打老虎。”  “胡叔……”安广厦忽然脑袋里空了,没了主意。  “广厦,回家。既然确诊了,我来想办法。他们这里不行。你先送你妈到车上,我去给医院交涉出院。”胡言真果断地说道。  “行。谢谢胡叔,我听你的。”  阴雨淅沥中,一辆小车开进了任家庄。开车的是安广厦,车里坐着乡医胡言真和安婶。一路安定的安婶看见许多房子,恐惧又充满了眼眶,身子扭动起来。  “广厦,快,出村,到你的果园。”胡言真捕捉到安婶的神情,忽然彻底明白了她的病因。急切地命令安广厦。安广厦虽然不明所以,但照做不误。加速驶过家门口,直奔果园。  果园里有个窝棚。  安广厦听从胡言真的安排,扶母亲进了窝棚。在窝棚里,安婶却出奇的安静,只是空洞的两眼,毫无生气。  “胡叔,还麻烦你照看一会我妈,我回家……”  “老虎,家里有老虎……”安婶嘴里轻轻地吐出话来。她不是对儿子说,也不是对胡医生说,她在自言自语,但很平静。 胡医生看了看她,然后示意安广厦出了窝棚。  “广厦,你母亲的病根我明白了。你放心,有治。我先回了,给你妈配了药,就马上回来。你还有什么事吗?”  “胡叔。这一天一夜,我谢谢你了。您开我车走,配了药让雅丽送过来就行了,不好意再麻烦您了。”  “那好吧。我走了。”  “哎!胡叔,我还有件事求您。”  “别客气,你说。”  “我想把车卖了。您认识人多,帮我问问。”  “好吧。再见。”  “胡叔,再见。”  目送胡医生开车消失在雨中,安广厦抹了抹眼泪,低低地长叹了一声返回了窝棚。  “老虎,家里有老虎……”  窝棚里,安婶喃喃自语。她两眼空洞,但很安静,在儿子的轻轻拍打按抚下,不久睡着了,发出了匀长的呼息声。  她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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