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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艾滋病这件事,千万别告诉我女朋友 [复制链接]

1#

是三甲一线医生王婧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医院遇到的令人动容的故事,旨在以医护人员的视角聚焦医疗现场,解读生命的残酷,真实地呈现这个不完美的世界。

消化道出血在急诊是常见病。有多常见呢?我在急诊实习的日子,遇到的消化道出血病人手拉着手,能把抢救间围一圈。

消化道出血严格来说只能算是一种症状,造成消化道出血的病因很多,消化道溃疡、乙肝肝硬化导致的食管胃底静脉曲张等等,都是消化道出血的常见原因,此外算上胃癌、凝血障碍、登革热这些可能性,消化道出血的诊治出本书绰绰有余。

不过原因虽然多,但大多数情况都是上了年纪才容易得的病,至于年轻人,则多数是因为过分放飞自我,比如某次辣吃狠了,酒喝大了,导致肠胃瞬间崩盘。

我曾遇到过一位特殊的消化道出血的病人,就是这样的典型。

那天我和张悦值班,这位患者刚进门就现场吐给我们看了,吐出来的东西里血倒是不多,但胃内容物着实不少,想来确实是一顿胡吃海喝。

我还没看清他的脸,就被扑面而来的味道顶了一下,那种混着酒味的呕吐物味道熏得我差点英年早逝,张悦没忍住发出一声轻微的干呕。

吐完之后,病人面无血色地窝在床上,声音有些发颤:“就喝了点儿酒,回来就难受了......”

到底是老大见过世面,无视这醉人的气味,面不改色地接他的话:“这叫喝了点儿啊,你这没断片还真是海量。”

论阴阳怪气,老大可是职业选手,连向来呆兮兮的程瑗也听得出这不是什么夸奖的话,可床上那位仁兄居然连连摆手:“哎,过奖,过奖......”

众人绝倒,我哭笑不得:“妈耶,人都喝傻了,可快整进去吧。”

前台里一直埋头干活的大黄也赶紧附和:“是了,快推进去,放9床。”

人群呼啦啦一动,把床拥了进去,我调动全身功力抵御这股味道,正想跟张悦吐槽两句,无意中瞥见患者的脸,愣了一下,拿肘弯怼怼张悦,道:“他好帅哦。”

我俩晚饭本来就吃撑了,此刻这味道让我直反胃,简直是雪上加霜。我尚且如此,张悦恐怕早已经内伤,气哼哼地说:“就冲这股味儿,他就是帅过徐正溪,貌比朱一龙我都......诶好帅哦。”

所以说,女人都是骗子。

说实话,这会客观条件实在不怎么样,环境堪忧,患者还一脸急性病面容,但奈何人家底子实在不错,看得出面部轮廓很好,鼻梁高挺,剑眉星目,由于疼痛的缘故嘴抿得很紧,但整体上并不显得扭曲,总之是张老天爷很偏心的脸了。

张悦对颜值抵抗力低到叹为观止,甚至忍着气味凑近了打量:“是好帅哦!你看他的眉骨,哇我超喜欢这种的!”

多亏周围嘈杂,患者又醉得晕晕乎乎的,没人听见她这话。我听着好笑,便打趣她:“帅吗?喜欢吗?和顾问比哪个好看啊?”

张悦回过神,嘁了一声:“那不一样!这种都是用来养眼的!”

嗯,不愧是张悦。

犊子扯的差不多了,我切换到工作模式,紧紧口罩,试图跟高颜值醉汉交流:“这位兄弟,叫啥?”

这兄弟果真海量,发音清楚得很:“高龙。”

“贵庚了?”

“26。”

“怎么来的?”

“就......哥几个吃火锅,喝了点儿酒,当时没怎么,回来以后就痛......痛,这里痛。”他左手捂着上腹,右手指着说,“后来吐了好几回,就,就像刚才那样......”

提起那个壮观的场面,我内心再次惊涛骇浪,赶忙转移话题:“以前有什么病吗?”

他显然还是不舒服,拧着眉头道:“胃溃疡。”

“还有吗?慢性病传染病之类的?”

高龙睁眼看了我一眼,略停顿了一下,道:“没有......呕!”

醉酒病人最怕呕吐物呛进肺里,轻则肺脓肿重则窒息,我一听这声音立马警觉,赶快给他翻身,张悦抽了袋子伸过去接,我赶紧把袋子抢过来:“你没手套,万一溅到......”

话音没落,高龙就已经吐了出来,我撑着袋口的手立刻遭了秧,尽管隔着手套,温热的流体感黏在手上依然很恶心。我只好努力催眠自己,顺带观察了一波呕吐物形状。食物残渣加咖啡色液体,出血量确实不多。

血液在胃酸作用下会呈现咖啡色,故在出血量较少且在胃内停留足够的时间的情况下,上消化道出血的呕吐物往往呈咖啡色。

待他吐完,张悦赶紧接过袋子扔掉,嘱咐我快去洗手。我点点头,摘了手套扔掉。检查了一下,发现除了一次性手套以外,呕吐物并没有沾到其他地方,便进休息室匆匆洗了把手,换了副新手套再次出门去了。

★★★

这么一小会儿工夫,张悦已经把其他信息问得差不多,于是下面又到了我们最操心的签字环节——“外头有家属吗?”

他的酒好像忽然醒了一点,迷蒙的眼睁开,眉目显得更加深邃:“没有。”

张悦挥挥手里的板板:“那给靠谱的家属打个电话吧,起码来个人给你签字。”

“我能自己签吗?”

我摇头:“不成,这里和别的地方不一样,是抢救间,按道理都要签授权委托书让别人帮忙签字的。”

“那好,我打个电话试试......”

我望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心想也不算太晚,叫人应该也不会太困难。

高龙掏出手机翻了翻,点了一个电话拨出去。提示音嘟嘟响了半天,打了半天也没人接,他似乎有点局促,按掉了电话又到通讯录里翻了翻,重新播了一个出去。

这回的电话倒是有人接了,不过语气实在不怎么样:“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姐,我......”

“谁是你姐!”我惊诧于电话那头的大嗓门,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半步。

高龙醉意朦胧的脸更红了些,呼吸也急促起来,喉结上下滚动着,低声开口:“我吐血了,在xx医院急诊,你来帮我签个字,就签个字......”

“不管!”两个尖利的字眼从听筒里传出来,两步之外都听得见,让我不禁担心病人的鼓膜。高龙却并没被震到,还在试图开口:“姐,你听我说,姐......”

电话似乎又断了。他举着手机,眼神愣愣地看着看着我们,我扭头避开他的眼睛,低头在自己的本子上写写画画,半晌听他似乎又打了个“喂,宝贝儿......”

这一声宝贝儿叫的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不过当事人毫无知觉,带着点醉腔仍然轻声细语:“你在家吗?我生了点病,现在在xx医院急诊......哎你别哭!”

高龙在电话里安抚着,但这回电话那头的声音我半点都没听到,不过看这反应,这宝贝儿哭完了应该会来签字的,便放了心,帮教员撸起他的袖子,准备扎血气。

谁知酒精刚在肘窝里喷了以下,正在打电话的高龙就立刻警觉起来。他把手机一收,以一种醉态下不易有的警觉语气问:“干什么?”

我莫名其妙:“采血啊,咋了?”

高龙醉醺醺的脸上绷得很紧,表情好似被人翻了钱包:“采血干什么?”

我更加无语:“血常规啊,血气检查全都得用血啊,你放心,我们就采一点儿,比你胃里出的少多了……”

“不行!”他忽然有些激动,把胳膊抽了回去,“我不采血,你们就给我治胃出血就行了!”

张悦一脸黑人问号:“不采血的话,别的不说,血色素都不知道多少怎么给你治?况且血型都不知道咋输血?”

张悦努力端出医生的范儿,一副“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采你血”的权威架势。她正要和患者继续理论,抽血的教员忽然扯了我一把,低声道:“去叫你们老大。”

我正要开口问为什么,教员已经拽着张悦也后退一步,见我没动,又给我使了个眼色,她说:“安全第一。”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我还没理解,却本能地紧张起来,赶紧去了前台。老大正好在前台指导大黄做些什么,见了我便有些奇怪地问:“咋了?9床都弄妥了?”

“别的都妥了,就是患者怎么也不肯抽血。”

老大本来拄着椅子在大黄身后看电脑,闻言忽然抬头:“都谁在?就你和张悦?”

“我,张悦,还有梁教员,梁教员让我过来找你......”

“都戴手套没有?”

“我和梁教员戴了,张悦好像没有......”

老大起身,直接从前台里大步跨出来,气道:“为什么不戴?沾到什么没有?”

“没有,就我沾到点儿呕吐物,但我戴了手套的,脱的时候也按流程操作的,一点也没碰到外面。”

便是我再没经验,老大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也能猜出他在担心什么了,于是边走边小心地问道:“老大,你怀疑,他有传染病?”

“就说让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当心点儿!幸亏没碰到什么,你还知道戴个手套,万一真有点儿啥......有你们后怕的!”

本来还没觉得怎样,现在想想高龙给家属打电话的时候,那位“姐姐”的反应更让我紧张起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说话间我和老大已经到了9床的位置,只见高龙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张悦和梁教员站在一步远的地方,张悦手上已经戴了手套,想必是梁教员也已经警示过她。

我快步走到张悦身边,她见我过来,一把攥住我的手,仔细检查我白大褂的袖口:“刚弄到身上没有?除了手套上还弄哪儿了?有没有皮损......”

我有点感动,低声说:“手套早换了,就那么一点儿,我没揉眼睛没啃手,手上也没破皮,再说老大也只是猜的嘛,说不定什么事都没有呢。”

老大从旁边盒子里抽了副手套戴上,见我们俩还在旁边站着,眉毛立刻竖起来:“还站这儿干啥?干活去!”

张悦估计是吓得智商归零了,傻兮兮道:“我们今晚就这一个病人呀!我们没别的......”话还没完,就见老大眉毛拎得更高了,我连忙拽她一下,拖着她一溜烟跑回办公室。

抢救间所有带组老师里,老大脾气最大头发最少,但只要一出事,他第一反应,总是先罩着学生。

★★★

不知道老大究竟跟病人是怎么谈的,总之折腾了一会儿,梁教员终于捧着血样,如临大敌地亲自往检验科去了。

未知是最可怕的。老大没能直接从高龙嘴里问出他拒绝采血的原因,但用梁教员的话来说——“明明没什么家属在场,他要只是个乙肝,至于见了大夫还遮遮掩掩?”

我和张悦听着老大的安全教育,默默把手套口罩都再换了一遍。

抗体检测结果还没到,高龙的“宝贝儿”倒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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