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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张扣扣除夕连杀三人为母报仇,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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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2月15日,也就是农历除夕,正是一个喜庆的日子,人们都已筹办好年货,准备过一个红红火火的好年。就在这天午时,陕西汉中市南郑区新集镇三门村,突然爆发了一起复仇凶杀大案,该案一时震惊全国。春节期间,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三门村,这个再也平凡不过的小山村。

凶手下手极其凶狠,手持利刃连夺三条人命,几乎刀刀夺命。而凶手身手之敏捷,连杀三人用了十分钟都不到。这背后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令凶手如此行事?他是一个穷凶极恶之人吗?

在陕西汉中,大年三十正是返乡祭祖的日子。年出生的张扣扣,这年三十五岁。这一天,他并没有去给母亲上坟。张扣扣戴上帽子和口罩,拿着一把单刃刀,尾随去上坟的王校军、王正军两兄弟,他在伺机作案。王校军47岁,是王家老大;王正军39岁,是王家老三。平时,王家兄弟并不在村里住,只有他们的父母王自新、杨桂英还在村中老屋居住。因为过年,这兄弟俩才得以在老家聚齐。

那天,王家上坟的人数总共13口人。中午12点10分左右,张扣扣在兄弟俩祭祖返回途中,持刀先后向王正军、王校军连戳数刀。随即,他又赶到王自新家里,持刀对坐在堂屋门前的王自新,连戳数刀。十分钟不到,张扣扣连杀了三人。最后,张扣扣又返回自己家中,拿上菜刀和事先装满汽油的酒瓶,将王校军的汽车玻璃砍破,在车后座以及尾部泼洒汽油焚烧。这些事情全完毕之后,张扣扣逃离了现场。

虽说张扣扣连杀了三人,制造了许多恐慌,而且王家人都在现场。他却没有去杀其他人,只是把目标锁定了王自新一家。王家三个儿子,而那天老二王富军在女朋友家里。王富军正在女朋友家里帮忙做饭,听到三个亲人被杀的消息,当时腿就软了。

张扣扣

作案前,张扣扣所锁定的目标,不仅仅是三名受害人。他曾多次供述,“本来我想等着老二回来一起动手报仇,但老二一直没有回来,我等不及就动手了”。事实上,从其犯罪预备来看,他就是在等待被害人全家祭祖时,四名家庭男性成员全部在场,其杀害对象还包括王家老二王富军,只是王富军因故一直未返回。

张扣扣为什么要杀王自新一家人呢?这里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1.汪秀萍之死

事情要从22年前说起。

我们把时光机调到年的8月27日,也就是农历七月十四。

突然发生的凶杀案起因,事情要追溯到年张扣扣母亲汪秀萍之死。汪秀萍死于张家和王家一场冲突之中,那一年,张扣扣只有13岁。

王秀萍死亡地点

那年,张扣扣正上初一,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附近的村民也夸张扣扣懂事。而这一切都是母亲汪秀萍的功劳,母亲王秀萍对张扣扣很好,就算是做错事也不会骂他。

最难能可贵的是,汪秀萍做任何事都会考虑别人的感受。也正是这种言传身教,张扣扣打小做事都靠谱,从而一致得到同学和老师的好评。可惜的是,张扣扣的人生也就止步于13岁这年夏天。从此,他的人生意义就只剩下复仇。

不过,在王家人看来,汪秀萍的脾气并不好,说她爱骂人,说她并不会考虑他人感受。在王汉娃的记忆里,汪秀萍实在村里是个热心肠,村里有红白喜事,她总是去帮忙,而且干活实在,把活都干得非常好。可是也说她脾气大,爱骂人,只要有一点不顺心,就会骂人。王庆兰说汪秀萍嘴不好,说汪秀萍骂人时,拿一个暖水瓶坐在那里,边喝边骂,她能骂一天。

张扣扣的一个伯母也说,扣扣妈爱跟人吵架,这是事实,也跟她吵过架。

原本,张扣扣家和王自新家关系非常好。很多村民也记得,农忙的时候,两家都是相互帮忙。后来为何两家失和,也不可得知。有人说,王自新曾经与侄子王汉娃一起做贩卖猪肉生意,也把张扣扣的父亲张福如带上。后来,他们对张福如不满意,就不带他了,这导致汪秀萍对王家有了意见。

对于这种说法,张福如也没有给予确认。张扣扣在杀人归案后见律师时说,他们和王家关系原来很好,他和他俩兄弟都相互称对方父亲“干爹”。在张扣扣的印象中,他们两家曾经合伙做过杀猪的买卖。

年8月27日午后,张扣扣和姐姐走在回家的路上,看到自己母亲躺在地上,王家老二王富军和老三王正军在用膝盖顶母亲的胸口,嘴里还不断叫骂着。张扣扣被这一幕吓坏了,他赶紧往家跑,对着在家喂猪的张福如喊,“爸,快去看,我妈被人打死了!”

当张扣扣和父亲张福如赶到时,王家兄弟还在殴打他的母亲。张福如说,“算了算了。”张福如只想息事宁人,遂拉开两兄弟,带着妻子往家走。张扣扣虽然不甘心,但心想事情也就这样了。如果说事情就这样算了,也就不会有汪秀萍的死,更不会有之后改变两家命运的事情发生。

但是,王自新并不想就此罢休,他从家里出来,冲着老二老三大喊:“打啊,往死里打,出事我顶着!”听到父亲一声令下,兄弟二人又来了力气,老三王正军从后门抡起一根木棍,对着汪秀萍后脑勺就是一棍。老二王富军也来了,兄弟二人又开始殴打汪秀萍,汪秀萍很快倒在血泊中。正是由于王自新身为人父,却没有做好榜样,也导致了后面悲剧的发生。

等到汪秀萍醒过来时,张扣扣和姐姐试图将母亲扶起来,可她浑身瘫软。等张扣扣舅舅赶到时汪秀萍已经没气了。就这样,汪秀萍被王家人打死了。有王自新的唆使,也有王家两兄弟的冲动和残忍。倘若说,理性一点,也不会说有后面的更多悲剧发生。

张扣扣在描述当年场景时说,“王三娃用木棒将我母亲一棒打死,我也在现场,当时我年龄还小,只有13岁,我就想拿着刀将王三娃弄死,最后被我爸爸拉住了,当时我看到我妈鼻子口里都是血,心里非常痛苦,我就发誓一定要给我妈报仇,我还大声说:‘我不报仇,我就是狗日的。’从那之后一直到现在,我心里一直憋着这股仇恨。”

就这样,张扣扣内心仇恨的种子被埋下了。痛苦,就是这样的东西,它要求被感受到。

2.王家兄弟为什么殴打汪秀萍?

在汪秀萍死后,张福如请人写的一份申诉材料里,是如此描述当时事件的:年8月27日18时,汪秀萍领着两个小孩到西渠洗脚,“路过加害人王正军门口时,汪无意吐唾沫”,王富军“以溅到其脸上为由对其拳打脚踢,并掐住汪的脖子,致汪疼痛难忍”,在此情况下,汪秀萍叫小孩从家里拿来一根扁担打伤王富军。

那一年,王富军在汉中读中专一年级。他的弟弟王正军,刚刚初中毕业,已经考上了高中。两人放暑假在家,没几天就要开学了。王富军记得那是8月底的一个傍晚,新闻联播刚刚开始,他和弟弟在屋里看电视,觉得没意思,屋里也闷热,就出门散散心。

王富军在路边凉快,汪秀萍从他身边经过,就朝王富军身上吐口水,第一次也没有吐到他身上。王富军就想,这肯定是一个疯婆子,不用搭理她。可是过了一会儿,汪秀萍又来了,又朝王富军吐口水,还吐到王富军脸上。

王富军当年是年青气盛,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他就骂了汪秀萍一句,还扇了汪秀萍一巴掌。汪秀萍挨打以后,就开始骂王富军,一边骂一边回家了。这时,张福军和张扣扣的姐姐拿着家伙来了,汪秀萍也回来了。王正军也出来了,兄弟俩的母亲杨桂英也出来了。

汪秀萍抄着一根扁铁,就打在王正军的额头上。王富军看到弟弟额头上流血了,这时候兄弟俩都急眼了,就开始合伙殴打汪秀萍,后来加上父亲王自新的唆使,也导致了汪秀萍的死。

3.尸检

张扣扣多次对律师强调,他终身难忘的三个画面:第一个是他看到母亲被王家父子打倒在地;第二个是母亲死在自己怀里,母亲受伤后,张扣扣去抱母亲,并一直喊妈,母亲想说话又不清醒,他看到母亲嘴里喷出血来;最后一个画面,就是法医尸检,当年不知基于什么原因,法医是在院子里的板车上,对张扣扣的母亲进行尸检,整个过程一个多小时。

汪秀萍死后,尸体被放在板车上,板车就放在王自新门前的路边。一两天后,法医在验尸,验尸县城就在停放她尸体的路边。附近的村民都围着看。一位当时在现场的村民说,“人山人海,就像赶集一样。”这样公开的解剖现场,在现在来看,是很难理解的。验尸时,13岁的张扣扣和姐姐就站在法医旁边。对一个年仅13岁的儿童来说,这种场面简直是毁灭性的,也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童年遭遇这样巨大创伤的人,成年后几乎是不可能成长为一个健全的正常人的。

菩萨畏因,凡人畏果。

童年的创伤经历,很可能会给成年带来比较严重的后果。患有人格障碍的人,通常都和他的童年心理创伤有关。18岁之前,人的人格并没有完善成型。悲剧发生时,张扣扣仅仅13岁。而13岁的年龄,是刚刚进入青春发育的年龄。这个年龄,原本该是天真烂漫,对人生充满憧憬的年龄,而张扣扣却经历了母亲惨死。母亲又是死在自己怀里,随即又眼睁睁看着母亲被当场尸检。

这个孩子,来不及长大,甚至也不再长大。他的人生永远停留在了13岁那年夏天。之后的那些年,都在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围绕着13岁那年发生的惨剧而生。张扣扣内心为母复仇的执念,就这样,从13岁那年夏天,犹如藤蔓一般,在胸口疯狂生长。这样的心理创伤,这样的精神痛苦,它所能激发的仇恨能量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4.汪秀萍案之审判结果

年12月5日。当地政府公开审理了此案,被告人王正军虽然确实存在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罪,但鉴于被告人王正军系在校学生,又未成年(年4月23日出生,时年17岁),所以判处有期徒刑7年。另,因为王正军是学生,没有经济能力,所以一次性赔偿原告人张福如经济损失.3元(除王自新已支付汪秀萍丧葬费.3元外,其余元限王自新在本判决生效后十日内付清)。

实际上,张福如到手的钱只有元。上述判决后,张福如曾向汉中中院寄过“状子”,但无下文。具体时间,张福如称自己也不记得了。张福如提供的由其署名的“刑事附带民事状”,落款日期为年7月13日。除了提出要赔偿4.2万元经济赔偿外,张福如还提出要判处凶手死刑,并要求对指示打死死者的王自新判处徒刑。

张福如

在这份“刑事附带民事状”中,张福如表示,时年17岁的王正军是“是致死人命的凶手”。而在年的除夕血案发生后,张福如及其女儿表示,“打死汪秀萍的人,正是王正军的二哥王富军,因为王正军未满十八岁,不用判死刑所以才出来顶罪。”

无论是张福如,还是汪长发等几个娘家人,都认为这个判决不公道。汪长发说,庭审时,他想发言,却被审判长刘永生拒绝。汪长发认为不公平,他认为张福如“太实在了,没有用,连找个人作证的本事都没有。”张家和汪家人还认为,事情是王家老大想办法化解的。判决之后,汪长发记得,元钱是审判从刘永生交给原告的,刘永生从包里掏出钱来,他和张福如都签了字。

对于这个审判结果,张福如说他实在想不通,汪长发劝他认命吧。对于这种审判结果,看来张福如是相当不满意的,他也想不通,可是他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5.母亲死后,张扣扣的生活经历

母亲死后,家里的境况更加拮据了。张扣扣初中毕业以后,也就没有再读书。她姐姐说,本来弟弟初中毕业后还可以上高中,或者去技校,当时弟弟的成绩还行。不过,张扣扣没能走上这条路。

张扣扣初中毕业以后,在家待了一段时间,就外出打工了。一年以后,乡里通知张扣扣去当兵了,听到这个消息,张扣扣很是高兴地入伍了。年12月1日,张扣扣被批准入伍。年12月29日,张扣扣复员。张扣扣在部队里当了两年的炮兵。

退伍后,张扣扣辗转各地打工,当过保安,卖过凉皮。他很少回家,有时候也不回家,也很少跟家人沟通。他变得很沉默,有时候几个月打一个电话,电话里也是简单的问候。张扣扣的姐姐张丽波,明显地感觉到,母亲去世后,弟弟变得越发沉默寡言了。

和张扣扣从小一起长大的同村小伙伴安虎,也能感应到张扣扣的变化。安虎几次听张扣扣提起,总有一天,他要把王家全杀了,要给妈妈报仇。从张扣扣十几岁开始,一直到年除夕血案发生前夕,张扣扣隔几年总会说一次。安虎也不以为然,觉得扣扣很幼稚,总是劝他,“算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年,张扣扣通过劳务输出,在阿根廷工作过一阵子。之后,就一直在家里陪同父亲。母亲一直是家里的禁区,没人敢提起。对于母亲的审判结果,张家人无法接受,但判决已然如此,也无可奈何。年后,张家和王家虽然是邻居,但每次出门,张福如从不路过王家门口,他选择绕行。两家人碰面,也装作不认识,不打招呼。

张家人选择逃避的方式,来面对过去20多年的伤痛和不满,但是,这种旧伤口,也会不经意间被触碰到。

张福如辛辛苦苦花了20年的时间,给张扣扣盖了两层楼,就想给他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妻子死后,他唯一的寄托就是,拼命挣钱给儿子盖房子,好给儿子娶个媳妇,再有个孙子,日子有个盼头。张扣扣也曾经交过女朋友,后来也分手了,据他人说起,扣扣根本没有娶妻生子的念头。

在除夕血案发生之前,张福如对儿子说,“房子给你弄好了,你快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张扣扣的回答令张福如心酸,“娶个媳妇,生了孩子,也没人给看……”

回想张扣扣那些话,张福如有些哽咽,“他没有妈妈,没人给他操持婚事,我也没法给他带孩子……”

张福如知道,失去妈妈的痛苦,一直扎在张扣扣心里,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张扣扣竟然会选择这种方式报复。

年2月15日,农历大年三十,早上九点多,张福如准备去山里上坟。离家前,张扣扣叮嘱他,“爸爸,上去了以后,早点回来,回来煮鸡。”

大年三十晚上,团年饭里的“烫鸡”是当地最传统的一道菜。临走时,张扣扣还不忘提醒父亲,“千万不能搁菜,那个鸡肥,油留着,可以下面。”

没想到,那是父子两人在家里见到的最后一面。

6.张扣扣除夕连杀三人,是忠孝还是滥杀?

据村民说,王家一家三口被杀后,王家老二王富军将母亲杨桂英接到县城居住,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露面过。王自新的家,自此以后,大门紧闭,敲门,也没有半点儿反应。

面对两家人的悲剧,令人唏嘘。

张扣扣除夕连杀三人,他究竟是忠孝,还是滥杀?

张扣扣归案后,在审判上说了这样一段话:“很多人给我套近乎,我把他们当朋友,掏心掏肺给她们说了,说了之后,我又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后检查机关就拿这个来起诉我,说我给我妈报仇是幌子,我对这个社会不满,对生活不满,我把人家杀了。对这个社会,对生活不满的人多了,那每个人都去把人杀了吗?每个人杀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我又不是一个神经病……”

据和张扣扣有过交集的人说起,张扣扣没有不良嗜好,为人和善,是一个很理性的人。可,人是情感动物,你所有的理性,无非是为了一个感性。这些年,张扣扣无心赚钱,也无心娶妻生子,内心只有一个念头,为母亲报仇。

不过,极端的个人“恩仇”,绝不是凌驾于法律之上的借口和理由。张扣扣实施的“为母报仇”的杀人行为,是我国刑法严厉禁止的犯罪行为。法制社会,只能用法律手段来解决矛盾和问题,任何人都无权使用法律之外的手段来惩罚他人。

如果人人都把自己当做是正义的使者,来滥用私刑。那么,人人都可以枉顾法律,任意犯罪,如此,社会秩序如何稳定,社会和谐如何实现?以牙还牙,以暴制暴,只会让社会处于混乱和无序的状态,必须坚决杜绝。在法治社会中,善良公允的行为准则从来都不是快意恩仇,不是个人好恶,而是体现群体共同意志的良法之治。

年1月8日,汉中市中级人民法院以故意杀人罪、故意毁坏财物罪对张扣扣判处死刑;4月11日,陕西省高级人民法院裁定驳回张扣扣的上诉,维持一审死刑判决,并依法报请最高人民法院核准;7月17日,张扣扣被执行死刑。

逝者已去,时间的长河,在不断地向前奔流着。张扣扣案,并不是“前无古人”,并不是独一份案例。逝者安息,而活着的我们,也要继续担着人类文明前行的责任。本来是一件极小的事情,却引致冲突,改变了张家和王家两家人的命运。希望这种蝴蝶效应,永远消失在事情发生的起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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