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钥匙了吗?” “没。门是不上锁的。” “黑咕隆咚的,怎么不开灯啊?” “老师,我们还在找开关”姐弟俩嘻嘻笑着,紧接着白惨惨的日光灯霎时把屋子的每个角落照得晃眼:除了一个灶台,几乎没看到其它家具,空荡荡的,地面油腻不堪。很显然,这是一个公用厨房。我和张跃对视了一眼,我四下张望;“楼梯在哪?带我们去看看你的家呗!”姐姐很茫然:“这就是我的家啊!”我吃了一惊,目光已经搜到一扇打开的门后面。姐弟俩迎我们进去,一个不大的房间被两张大床占去了绝大空间,两张床之间是一个敞开一半的简易衣柜,孩子们的书包等杂物就横七竖八地挂在墙上。铺在床上的毛毯脏得已经看不来它本来的面目,依稀一层油垢在灯光下发出刺目的光。一个半人高的小冰箱靠墙站着,卫生间活像杂物间。如果不是洗衣机和马桶提醒你,这就是孩子们日常洗澡上厕所的卫生间,你多半以为它废弃多年不用。 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隔着厚厚的鞋底都能感觉到地面的黏糊劲。 我难以想象,孩子们口中描述的父亲会在这样逼仄的房间里玩自拍、修图,我更愿意相信他只要一有空闲就会跑到空旷的河边钓鱼。 我一分钟都呆不下去了。 而姐弟俩在这里足足生活了五年! 张跃取下一个明*的小挎包:“昨天才发的奖品,就已经脏得不像话了。唉!”弟弟低下头,像做错了事。“姐姐的那个就很干净。”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另一面墙挂着粉色的小挎包。原来,姐弟俩各用一面墙来放置属于自己的物品,墙是他们的地盘。 “对了,你们在哪里写作业?”张跃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刚才都没发现有桌子呀?” 姐姐默默地把我们领到厨房的一个角落;“喏,就是这张桌子。”我们才发现
北京有没有专业看白癜风的医院很不起眼一张木头折叠桌,看桌腿就能判断出这不是一张严格意义上的桌子,支开顶多只能算茶几。目测桌面,最多放两张A3纸。 一个人用都嫌不够舒展,何况两个人?他们只能小心翼翼地蜷缩于一角,为了不至于干扰彼此。 难怪,父亲说儿子总是不着家,除了上学就只知道到外面疯跑。是啊!外面的天地多宽阔、多自在,空气多新鲜! 难怪,很多孩子放学后仍不回家,成群结队地在学校逗留。学校于他们而言,简直就是天堂!漂亮而洁净的图书馆;色彩缤纷音乐室美术室;甚至连教室都那么温馨。我曾记得,每一个来谈心室参观的孩子都惊讶地长大了嘴:“呀!这里这么漂亮!铺张床就是一个家了!比我家漂亮多了!” 我老爱在办公室抱怨:为什么这些孩子这么野?他们就不能安安静静地坐在家里看看书,而是一天到晚在外面玩呢?成天把自己整得蓬头垢面,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看来是我错怪孩子们了。 如果外面比家里更有吸引力,就算拿绳子绑着也终将被挣脱。 所有你想不通的关于一个孩子的问题,你到了他家里,至少明白了一半。 而姐弟俩的家就是一个典型的外来务工家庭的样貌,而这样的家庭在我们的学校起码占六成。父母早出晚归,几天也见不上一面。租了房子,随随便便地过渡一阵子,家里脏乱成一团,也丝毫不介意。 “你们多久回一趟老家?” “上一年级开始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还记得妈妈的样子吗?”姐姐点头弟弟摇头。 “想妈妈吗?” “不想。”姐弟俩几乎脱口而出。 “爸爸回老家了,你们俩就在这里过年,能照顾好自己吗?” “我什么家务都能做,买菜烧菜做饭洗衣服,我都会。”姐姐扬起脸,12岁的她懂事得让人心疼。在爸爸离开的这段日子,她将用小小的身躯为弟弟撑起一个家。 家是什么呢? 四川老家早已随记忆风干了,从他们记事以来,家就是一个马虎吃饭睡个囫囵觉的地方,不用锁门,不需要干净也不需要整理,他们已经习惯了。因此,他们对什么都无所谓。这也就不难解释他们在学习中的粗枝大叶,囫囵吞枣。 我想起了严歌苓的小说《小姨多鹤》,那个在非常时期被卖到中国农民家里当生育工具的日本小女子多鹤,执拗地跪在地上刷地,硬是把水泥地刷得像鹅卵石那样光滑。不管生存条件多恶劣,她总能让全家人穿上雪白的袜子,用铁壶熨得挺括的衣服,混合着花露水和米浆的气味。谁要是不脱鞋进屋,简直要了她的命。她就这样坚持着不露声色地把她的家乡代浪村爱干净的风气带到了她在中国的家。 她在孩子们心里播下环境整洁的种子,随着种子的发芽、生长,这种良好卫生的习惯就伴随孩子一生了。 学校的“月月扫”逐渐深入学生的心里,如果我们告诉他们,你们的家也同样需要“月月扫”,那么他们会不会每天把自己拾掇得干干净净地进校园? 弟弟的牙刷不见了,他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刷牙了,因为也没有人关心他是否
白癜风资讯网刷牙,他就那样将就着,也不难受。或许,在他小小的脑袋瓜里,生活也罢学习也罢,不就是这样将就着吗? “等等!你洗过手了吗?”弟弟正要把新买的棉服挂起来,姐姐冷不防呵斥一声。弟弟嘿嘿一笑:“对哦,这可是我们过年的新衣服,不要弄脏了,留着过年时再穿。” 看着他们小心翼翼地将新衣服收进衣柜,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堵在喉咙,酸酸涩涩。就像几个小时前带他们逛商店,听到姐弟俩无比兴奋地说:“我们还是第一次在商店里试穿衣服呢!”,而我和张跃却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