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走后门飞升的秃头凤凰,飞升六百年整日无所事事,一次历雷劫却意外遭遇前任也飞升的修罗场。
真是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不过没事,这糊涂的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一朝惊变,前任不是前任,我也不是我,糊涂了大半辈子的我依然舍生取义。
但是为啥临死前,心里还是想着那只毒舌的青梅竹马小乌鸦,这不对劲。
01.
今年的梨花开得格外繁盛,朵朵白得剔透,紧紧叠压在一起,不留一丝空隙,风缓缓拂过,拂落了片片花瓣。
我轻轻拂去衣裳上的花瓣,又斟了一杯酒,浅浅啄了一口,任凭一条稀稀疏疏的粉白色雀尾在身后扫来扫去。
我叫九爻,母仪众生,美丽无边的天后娘娘是我表姐,表姐法术超群,忧国忧民。我法术稀烂,天天抱着个酒壶,眦着个大牙傻乐。
有多烂呢,大概比我身后这尾稀疏的雀尾还烂,身边的好姐妹都嫁为人妻,有的甚至都为人母了,但我依旧是一只无忧无虑的母单。
正可谓是,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摆烂。摆烂一念起,天地无限宽!当一闲散小仙,品酒赏花,一生足矣。
姐为了我个人问题操碎了心,自然也跟我安排了数次男仙的相亲的活动。
但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不是因为没有魅力,也不是因为长相差,凤族基因好,男俊女美,老姐就是一个好榜样,我再差又能差到哪儿去?
主要还是我这个人思想觉悟高,一心远离男色,专心准备接下来的雷劫……才怪,我就想摆烂,能睡就睡能喝就喝,本来就是走后门飞升的,我无所畏惧。
阖眸浅睡,正乐得清闲,一阵喧闹把我惊醒。
身着九天霓裳纹凤金衣,头簪飞凤金步摇的美人快步向我走来,我擦了擦口水,不由得看呆了,正恍惚间,美人走到了我的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傻站着干嘛!进来吧你!”
“阿姐!酒!我的酒撒了!”阿姐力大无穷把我抡起,按到屋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珍爱的酒滚落一边,太悲惨了!
阿姐把我摁到了梳妆台前的木凳上,招手唤来了那一群跟在她身后的宫侍。
我眼皮一跳,惊慌失措,这是什么情况,上一回相亲不是都失败了吗!这怎么又开始了!这不对!
上次为了不相亲我是用尽了馊主意,还白白给了璟鸦那个王八蛋三坛酒,让他出卖色相,装作被我调戏的美男。
下了血本的效果果然很好,那些被我阿姐精挑细选出来的上仙们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没等我先主动说,他们就冒着得罪天后的风险一溜烟跑了。
照理说不应该再来,这也不是直性子阿姐的脾气,此中必定有诈。
我抽了抽嘴道:“阿姐,你今天怎么想起来帮我梳妆啊?”
阿姐挑了挑眉,顺手拿过桌上的木梳替我边梳边说:“明日是你渡劫之日,你可知道!今日福泽宝地开,当年下凡历练的医仙温庭已经归位,他那里有护心挚宝,给你打扮体面点,好言好语去借来护你渡劫。当年下界历劫那些事,都是前尘,我们能屈能伸自然是最好的。”
渡劫?三百年前自己渡雷劫飞升成仙,弹指一挥间竟又过了三百年!原来自己已经成仙了这么久了!我吓得一激灵,不知不觉居然摆烂了这么久。
“你到时候去好好送礼,嘴巴甜点……”阿姐自顾自碎碎念着,我楞楞看着镜中为自己细细梳着头发的阿姐,我眼眶发热,鼻子酸了起来。
阿爻何德何能,让阿姐如此上心。
“唉,阿爻!你眼睛怎么红了?莫不是又想到那些历劫的前尘了,那你别去了,我去借,不信他还敢不给我。”阿姐温柔揉了揉我的头。
02.
在很久以前,还是只秃头凤凰的时候,我曾在人间跟温庭有过一段算不上美好的往事。
他行医救人,全心全意对我,可我却背叛了他,害死了他。
这段往事的真相只有我俩知道,其余人在红尘镜里看到的只是片面,阿姐和一众人,乃至我的死对头璟鸦都以为我是贪恋温庭色相,最后落个差点魂飞魄散的结局,都在笑我恋爱脑。
可真相如何,能永远藏起来那定是对所有人都好的。
我如此想着,吸了吸鼻子,倔强看向阿姐,就在阿姐以为我要自己坚持去面对心魔的时候,我果断点头如捣蒜:“好耶,好耶,就知道阿姐最好了。”
“……你啊你,从小到大最擅长的就是逃避,什么时候能才能长大啊。”阿姐捧着我的脸猛搓了几下。
我靠在阿姐怀里,玩着她腰间凤族身份象征的灵羽禁步,心里长叹一口气。
我恐怕会一直逃避下去了,有些事情不是勇敢直面就能解决的,也不是不逃避就能有好结果的。
就像我与温庭,也像我与阿姐,唯有逃避才能勉强粉饰太平,相安无事一段时间。
研脂,描眉,束发,宫侍们做起来极为熟练。
很快便妆完了,阿姐啧啧道:“我家爻爻就是美,怎么就是还没有找个夫君的心思呢!唉,我怕是等不到阿爻嫁人的那一天了!”
我一听阿姐又要开始念了,连忙摆手:“阿姐,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只想好好度个雷劫。”
雷劫说得粗暴点就是用雷劈啊,修为稍弱者,一劈就直接劈回原身永不位列仙班。如果平安渡过雷劫,修为便会上升。
天庭很多人看不起我,不完全因为我秃毛,原型不好看,更多的是他们歧视我这个“仙二代”。
凤凰一族一向血脉高贵,同族有人位居仙界高位,那么他们的嫡支便从出世起便带有仙根,只要度过雷劫便可成仙,称为亲修。
这一类成仙太容易了,为了避免天界众仙家能力不齐,规定亲修成仙者在除剔去凡骨,飞升为仙时要受一次雷劫外,成仙后也必渡三次雷劫才可稳坐仙位无忧。
我全托了阿姐的福,从族中被人任意欺辱的秃头凤凰,成为了这混吃等死的仙人。
当年我糊里糊涂被雷一劈,就飞了仙。那被劈的酸爽,我至今都记忆犹新!整个人被劈黑不说,一头秀发瞬间变成杂乱的焦草。
我摸摸自己一头及腰的长发,不自觉十分担心。
自己本就毛发稀少,当年在凤族的时候,就因长毛迟,又还稀少被同族不知嘲笑了多少回。
但每次受欺负,阿姐总会如母鸡护蛋一般把我护在身后。在阿姐羽翼下这么多年,就算没有那护心法宝,我也会拼命去承这个雷劫的。
03.
雷铢山是历代仙家历劫的场所,我压根不想阿姐去找温庭,更不想他知道我渡劫,法宝什么都根本就不重要,我更想这次渡劫死了算了。
一旦我渡劫成功,很多东西就再也不能挽回了。
我提前许久就偷偷去了雷铢山,等劫来的空隙我趁机摸了摸地形。
发现这里的风景还真不怎么好,方圆百里的草草木木都乌漆抹黑的。
也是!这时不时的被雷劈一下的就算不黑也白不了啊。
我在黑暗中感觉自己所站的地方非常不对劲儿,这里的地踏起来有一种踩在铁板上的感觉。
这地下该不会有玄铁吧!阿姐说过玄铁聚电力极强,受雷劫时一定要对玄铁避而远之。否则,凶多吉少,轻则修为全废,神志混沌如同痴儿,重者神魂俱灭永不超生!
“这感情好,挺好的,我倒霉大半辈子,第一次有顺心顺意的好事。”我趴在地上仔细研究哪里死的更快,更加无痛。
突然,天外传来如凶兽嘶吼一般低沉的声音,天空中划过一条极长极亮的“光龙”。那龙飞快的折身向我飞来,我来不及反应。瞪大双眼呆立在原地!
被击中那一刹那,我心想:哇,这也太丝滑了,不知道能不能魂飞魄散,这一辈子太难了。
我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心中竟是非常宁静释然。倒没有什么不甘,只是有点遗憾,那遗憾是什么,我也想不起来了。
“小九!”
“九儿!”
一黑一白两道影子冲我扑了过来,神魂恍惚间,我看见一道黑影子把我抱住,被电的颤抖也不肯松手,一滴咸咸的眼泪滴在我的嘴角……
一些十分久远的记忆走马灯一样从我眼前跑过,还是雏鸟的我孤零零在凤凰巢中,被凤凰一族护巢的业火排斥,烧焦了周身羽毛,自那以后我再也长不出来羽毛,族人明里暗里嘲讽我,说我野鸡崽子。
记忆里的阿姐和璟鸦一左一右护着我,我想哭,却流不出眼泪了,我好像想起来了那点遗憾是什么,我还没有见璟鸦最后一面。
那个毒舌却一直护着我的鸦族少年,我想见他,哪怕再斗两句嘴也好。
说起这只乌鸦精,我只想为自己狠狠鞠一把同情泪,可能我这人就是骨子里的欠。
从小他就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好孩子,虽然是一只凡鸟乌鸦,却天资聪慧。
当我这只神鸟还在苦苦打基础时,他就开始修炼了。
我们凰,鸦俩族就隔道墙,于是族长他老人家经常恨铁不成钢地揪着我说:“肯定当年孵蛋的时候抱错蛋了,人家璟鸦作为一只凡鸟怎么天资那么好,而你呢?除了吃还是吃!你虽然是神鸟一族,赢在了起跑线上!可你分明就是跑了一步就直接躺在赛道上了!不准吃了!去给我默写《灵》!”
默写,还不是最讨厌的!
最为讨厌的就是璟鸦这贱人,每当我在院中苦苦默写的时候,他就很是欠揍的捧了面镜子,高高的坐在把俩族隔开的隔墙上。
昂头抚着那张比女妖还媚的脸一阵自恋:“本公子貌美如花,天资聪慧,啧啧是某些连毛也没长齐的丑八怪忘尘莫及的。”
他坐墙上恶心我,是每次我被罚后的标准动作,每次说挖苦我的话除内容不同以外,毒舌程度没有两样。
我从一开始的暴躁掷砚盘到习惯后的一片淡然。
后来他飞了仙,被封了瘟神专管人间病疫。再后来姐姐嫁了天帝,我借了姐姐的人情终于也成了一个虽居高位但终日理花打草的散仙。
我俩宫殿隔了十万八千里,逢年过节宴会上远远见一面,没有叙旧,只有毒舌的交锋,虽然他比较讨厌,但是和他吵架才让我感受到有几分活着的气息。
订阅解锁TA的全部专属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