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兰的家在赵家村,村里偏僻而又落后,长辈们常常说女孩儿是个赔钱货,生了儿子才能光宗耀祖,于是翠兰从懂事起就开始跟着妈妈做农活干家务。翠兰的底下还有个弟弟,比她小三岁,弟弟在爸爸的溺爱下总是欺负翠兰,翠兰有时候被惹急了就会吼弟弟,但换来的是一顿爸爸的骂。 “翠兰,叫弟弟起床一块儿去上学。”爸爸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抽着三块钱一包的香烟,混着泥土和野草的锄头斜斜地倚靠在门上。 “又抽烟又抽烟,干一天的农活儿还抵不过你抽两包烟,伢子还没长大,你再看看你那卧病的老娘……”妈妈从里边端着早饭递给爸爸,每天早上总免不了要骂几声,“你听你听,还在屋里头咳嗽呢。” 爸爸蹭的一下站起来,用夹着烟的右手指着妈妈:“你一个女人家哪里这么多话,我挣的钱几时不是都给你了,天天念天天念,屋子都乱成什么样了也不收拾收拾。”“家里的活儿难道是你一个人做的?屋子乱还不都是你,什么东西都往家里扔,那都是别人不要的!”妈妈声嘶力竭地咆哮着,坐在台阶上埋头哭了起来——“我命苦哇,当初要不是听信那说媒的你们家有钱,也就不会来了……” 翠兰拉着弟弟躲在门后静静地看着,不敢上前。“吃饭!”爸爸对着翠兰姐弟吼一声。翠兰赶紧跟弟弟扒两口饭扔下碗筷上学去了。 学校是翠兰最放松的地方,知识对她有一种神奇的吸引力,在里面能学到许多连爸妈都不知道的东西,她想去书本上外面的世界看看,但这都归功于刘老师。一身身穿粗布灰衣,一双解放鞋,头发常年像野草似的倔强的立在头顶,二十多岁的人远看像四十岁的人。 一下课就有好多同学围着刘老师,问他一些各种奇怪的问题,刘老师都能一一解答。翠兰也在边上,但她每次都只是安静地听着,她想单独问刘老师。 过了上半年,刘老师
确诊白癜风诱发的原因就要回省城了,不然靠着只能养活自己的工资家里大几口人也快被饿死了,刘老师也不想走。 放学后,翠兰领着弟弟走在长满芦苇的小道上,看着田里人们忙碌的身影。“阳子,你都十二岁了咋还不跟爸去学种田?”“爸说了,我好好读书就行,将来考上大学去城里找一份好工作。” 翠兰沉默了,踢着杂草间的石子,扯着新鲜的芦苇,夕阳西下一路走回了家。 “翠兰呐,读完今年你就帮家里干活儿,回头我再让李婶子帮忙选一户好人家,一想到这里妈就舍不得你啊。”翠兰洗菜的手慢了下来:“妈,要是我考上高中了让我继续读吧。”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啥?我要是不忍气我就一锅铲拍死你了!”妈妈扶着灶台,浑身都在颤抖。 二 “妈,菜糊了。”翠兰的喉咙仿佛有一块硬物堵住了,洗菜的盆里不知是水还是眼泪。 这天晚上,翠兰一夜没睡,她的脑海中频频浮现做饭时的那一幕,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女孩子就不能读书。她想读书,拼了命的想读书,她还得过全班第一。家里的土墙上贴满了奖状,不过那都不是她的,她自己的一张张卷起来细细的用皮筋扎好了,放在抽屉的最里面。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过
北京治疗白癜风大概要花多少钱问。 窗户外面月朗星稀,翠兰从床上爬起来披上衣服。翠兰怕吵醒弟弟便赤着脚下了床,月光照在脚背上好像是一道希望的亮光,翠兰伸手去抓,但被翠兰蹲下的影子给遮住了。 翠兰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发皱的作业本,整齐的撕下一页,再拿了一颗铅笔头趴在窗户边上一笔一划写下了自己的思绪。此时,月亮已经换了个边儿,翠兰把这张纸折好压在了枕头底下,她希望这张纸能够让她做个好梦。 第二天一大早,翠兰早饭都没吃就急急忙忙跑去了学校。“呼——”翠兰擦擦额头上的汗,“幸好老师还没来。”翠兰把昨天晚上写的那封信从书包里拿了出来,放在了办公桌上的笔筒下,她想老师应该能看到。 今天一整天的课翠兰都心不在焉,万一老师没看到怎么办,看到了会不会批评她?翠兰最在乎的还是老师的回答。 上完最后一节课,翠兰并没有急着回家,她想等大家都走了以后去办公室看看老师有没有留下他的回信。 “翠兰,你来一下我办公室。”翠兰抬头,刘老师正笑眯眯地看着她。翠兰有些紧张,她想知道答案但又怕知道答案,从教室到办公室像是走了一座山那么久。 “翠兰,来坐吧,我们今天就像朋友一样来谈谈。”刘老师还是一如既往地亲切,这让翠兰有些坐立不安。“翠兰啊,今天一早我就看到了那封信,你说的没错,女孩子和男孩子是平等的。”翠兰一直抠着的手指终于放了开来。“翠兰,我跟你说说城里的事吧。”刘老师拍了拍翠兰的肩膀。 “在城里,每个人都像赵家村一样,各自组建了自己的小家庭,他们生了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一样的疼爱,从幼儿园到大学都一样的上。”翠兰睁大了眼睛在听,“翠兰,你见过女警察吗?刘老师问。翠兰摇摇头,其实她想说女人怎么会去当警察呢? “哈哈哈哈——”刘老师爽朗的笑了,“其实在城里,很多工作女孩子都可以做,还有女老板、女*人,她们一样可以为社会为国家做出贡献,翠兰你要好好读书,将来也要成为国家的栋梁。” 翠兰没有抬头,用近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可是家里不让我读书,家里只供得起一个所以就让弟弟读了。” 三 刘老师紧咬嘴唇,眉间布满了心疼和气愤。“翠兰,你的学习成绩算是拔尖的,上高中没什么大问题,只要你考上了,你的学费我来出!”“不行啊老师!”翠兰惊讶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刘老师拍着翠兰的肩膀说:“放心吧,我当初是来你们村里支教的,今年我回去了工资能缴好几个你呢,到时候你也在城里上学我还能照应一下你。” “嗯!老师我回去和家里说一下。” “好,也不早了,先回去吧。”刘老师叹了口气,回城里以后得努力工作了,照顾一家子再加上一个翠兰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做咋个回来这么晚,院子也不扫。”远远的爸爸就拿着竹笤帚用喝了山泉水的大嗓门吆喝翠兰。“今天问了老师几道题目。”翠兰头也不抬,爸爸猛吸了几口烟,然后把烟屁股扔在了地上:“吃完饭把院子扫了。” 吃过晚饭,翠兰在扫院子,妈妈在院子里剁大头菜,准备做一缸腌菜。菜刀和砧板有节奏的碰撞飘荡在院子里,又在院子里消失。 “妈,我今天和刘老师谈了。” “说啥?” “他说要是我考上了高中就帮我缴学费。”翠兰的声音越来越小,手里的笤帚也握得更紧了。 “你老跟我说干什么,我又不管事!”妈妈把刀用力地砍在砧板上,菜叶也被嵌了进去。 有节奏的声音又恢复了,翠兰每扫一下,笤帚就在红泥地上划出几条平行线。 初夏的晚上,爸爸穿着一件背心坐在床边摇着大蒲扇,抿了一口用新茶泡的浓茶,叹了口气:“你说咱们家翠兰真是个好妹子,就是脾气太倔,就怕将来嫁人了会受婆家欺负。”“唉——”妈妈把床铺好了,“翠兰说她想读书。” “不行!”爸爸把搪瓷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她又不是不知道家里的情况。”茶水溅了出来。 “她说是刘老师缴。”妈妈并没有太多的情绪,爸爸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喝着茶摇着蒲扇。 第二天翠兰又早早地去了学校,即使她不太说话,但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妈妈在田里拨弄新种的辣椒,田里头几个妇女拉起了家常。 “那个刘老师人可真是好,我们家翠兰想读书他二话不说就要缴,都还不知道翠兰考不考得起。” “哎哟嫂嫂啊,咱们这的妹子有哪个读这么多书的,将来还不是要嫁人!” 四 “哈哈哈哈,依我看是刘老师这个单身汉挣的钱没处花哟……” “别乱扯我们家翠兰,你看看你种的朝天椒,没一个朝天的!” “撒了种,开了花自然就会结果,你这都不懂吗?” “哈哈哈哈……” 临近放学,翠兰主动去了办公室。“老师,能帮我讲一下题吗?我听说城里的孩子都喜欢上补习班。”翠兰有些怯怯的,“当然可以,老师很欢迎。”刘老师放下教案,招呼翠兰坐下。 “你咋又这么晚回来?”爸爸端着破了一角的瓷碗问。 “我在学校写作业,家里只有一张桌子,我不想打扰弟弟。” “吃饭吧。”爸爸没太多疑。 接下来的几天,翠兰都回来得比较晚,但她每次都能正好赶上吃饭。弟弟老是埋怨:“每次都要这么晚做饭,都怪姐,我都要饿蠢了。”但都会被爸爸一个严厉的眼神吓回去。 “赵国柱,咱们家鸡蛋怎么每天都少一个,是不是你拿去给别人做人情了?”“你说啥!怎么丢了东西就怪到我头上,你不得清白!”妈妈被爸爸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到了,“每回你都这样,你都不晓得你有多吓人。”妈妈这次没有生气反而很温柔地说,爸爸不说话依然铁青着脸,拿着锄头去田里了。 “我说啥我说啥,就说那刘老师挣钱没处花吧。”李婶子带着中年妇女特有的性质跑去菜地里跟王秋英嘚瑟。 “嘿!你咋知道的?”王秋英拍拍手上的泥,站起来听李婶子说。 “我们家红霞不是跟翠兰一个班吗,她说每天放学都能看到翠兰在刘老师办公室不晓得在干啥,翠兰还带了鸡蛋给他嘞!”“哎呀——”王秋英双手往大腿一拍,“你说都带鸡蛋了,这还有假?” 中年妇女是一个可怕的“邪教组织”,能轻而易举的控制人们的言论。 爸爸拿着锄头气冲冲地踢开了家门:“你出去听听,外面都在说啥,你有脸跟别个讲,我还没脸做人!”妈妈似乎想到了什么,一个箭步冲出了家门,朝着村子里最充满希望的建筑走去。 “哐——”教室破旧的木门被用力推开,教室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个喘着粗气、带着怒气的中年妇女身上。 “老师,”她带着笑,“能请你和赵翠兰出来一下吗?”刘老师放下课本,疑惑地走上前去:“哦你是翠兰的妈妈吧,您先在办公室坐会儿,我这里给孩子们上完课就来。”她点点头,缓慢地走去。 “翠兰,你犯啥事了,你妈都来了。” 五 “翠兰……” “翠兰……” 翠兰低着头,眼神里满是惊恐,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耳边的声音全都变成了尖锐的噪音。 “好了,我们继续上课。”刘老师拍了拍讲桌,“邹忌修八尺有余,而形貌昳丽……” 下了课,刘老师和翠兰一块儿来到办公室,顺手把门锁上了。“刘老师,”妈妈起身,“请坐请坐,翠兰你也坐着。”刘老师招呼着,但没能从惊恐中走出来的翠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妈妈看了眼翠兰:“没事老师,她站着。” 刘老师从抽屉里摸出一个绿色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光滑的土鸡蛋。“翠兰妈,这是翠兰为了谢我给我拿的土鸡蛋,我一直没吃,挺贵一个的,您待会拿回去卖钱或者给翠兰补补身体。” 妈妈没有接刘老师的话,她说:“谢谢刘老师对我们家翠兰的关照,我跟她爸没文化,一心想让孩子出人头地。”说到这里妈妈叹了口气,“但是家里只能供一个,想来想去翠兰也是要嫁人的……”妈妈扯了扯翠兰,“快给老师鞠一躬。” 翠兰全身都是僵的,任由妈妈摁着头鞠躬,眼泪瞬间在地上开出了花。 刘老师呆住了,他紧紧抓住妈妈的手:“翠兰的学费我来缴!”妈妈没有说话,抽出手拉着翠兰走出了办公室。此刻,桌上的那一袋鸡蛋格外的醒目,刺得刘老师的眼睛生疼。 “妈,妈,我跟你说一件大事!”红霞一进屋就大声地嚷嚷。李婶子一面着急的从厨房出来,一面在围裙上擦手:“啥事啥事,你爸又喝醉了?”红霞摆摆手:“今天翠兰的妈去学校找她了,在办公室里翠兰都哭了呢!” “她们说啥了都?” “没怎么听清,就听见什么带翠兰回去,刘老师要缴她。” “哎呀,妈妈跟你说啊,你们刘老师啊看上翠兰了,不晓得做了啥不清白的事呢。我告诉你,你可别这样啊。” “哎哟秋英妹子啊,翠兰妈妈都闹到学校去了。”李婶子转眼就到了王秋英的家里,“你可别让人听见了。”王秋英环顾四周。 王秋英睁大眼睛听,李婶子的唾沫星子溅到了王秋英的眼睛里。“你说那刘老师邋里邋遢的翠兰怎么会看上他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里婶子拍着王秋英的大腿,“刘老师是城里来的,乡下小姑娘图新鲜,哪懂这么多啊。” “也对,不过你说城里的怎么会来乡下呢?” “肯定是犯了什么事,要是我家红霞嫁给这种男人,我非打断她的狗腿不可!” “……”